云南省植物学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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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名植物学工作者,就是成天研究花花草草的那种人。我于1990年参加了青海可可西里综合科学考察,算是赶上第一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的“末班车”,现在正参与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研究。从第一次走进青藏高原到现在,我已经记不清去过高原多少次了,青藏高原对我而言百去不厌、不去就想。《知识就是力量》邀请我讲一讲这些年在青藏高原科考难忘的经历,这里就讲几则小故事,和各位分享。 行走在高原最让人担心的是行车安全 记得1990年青海可可西里考察时,有一次我们两辆北京吉普车相继陷入沼泽地。起初科考队员动手挖车,后来发现手工根本挖不出来,加之天色已晚,只能露宿野外,等待第二天大本营的救援。这是我第一次“当团长(科考队行话,意思是野外过夜)”的经历。晚上我们9个人挤在一辆吉普车上,我和我老师挤在副驾驶上,转身都需要相互配合。晚上天气寒冷,司机师傅每隔一个小时发动车子用空调增温,也无济于事。由于事发突然,车上也没有食物,大家饥饿难耐,那次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。 夏季在高原东部地区考察,陷车是常发生的事情。2017年7月5日我们科考队到唐古拉山的冬克玛底工作,傍晚时分,我们两个越野车刚刚驶入高寒草甸,我感觉草甸非常的松软,于是我们赶紧下车,让司机师傅停车熄火不要再往前开了。科考队员安步当车继续工作。 后来师傅看天色已晚,想让我们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少走点路,节省点力气,没有想到刚开出几米远,车子就陷了。再后来挖车,垫石头,直到发现越野车的底盘完全骑在地上,四个轮子空转,天色渐晚,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,我们只好放弃挖车,然而更糟的是,我们科考队的另外一辆越野车也陷进去了…… 第二天我们找到一辆卡车,卡车绞盘果然厉害,轻松地把越野车拉出泥潭,但在拉另外一辆越野车时,我们卡车也陷入沼泽草甸中了。我们去五道梁找工具,买钢丝绳,一直到第三天才把两辆车挖出来,所有参加挖车的队员都筋疲力尽。 后来我们得出一个小窍门,即雨季在高原东部行车切忌走新路,要走老路,因为老路的路基压实了,发生陷车的情况要少些。 除了陷车,高原行车要特别注意控制车速,高原气候多变,常常一天之内历经雨雪冰雹,雨雪导致行车视线差,必须谨慎驾驶才行。科考常常需要停车在公路沿线开展工作,安全停车也十分重要,现在青藏高原的公路不少是沥青路面,加上路上车子比较少,车速都比较快,不恰当的地方停车非常危险。这些年在高原上工作,尽管没有发生大的车祸,但因为停车不当而发生的小事故不少,常让人心有余悸。我现在带队考察,每天晚上车辆不归队,心里都不踏实,生怕出事。可以说,行走在高原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行车安全,也正因如此,我们要时刻提醒科考队员和司机,务必控制好速度,尽量不要单车出行,路边停车要确保安全,等等。 陷车情况
科考队员挖车 我们被当成非法“越境者” 2017年9月间,我们到青藏高原西部考察,我们一行两辆越野车,8个人来到一个边境小村。当地藏族牧民见到我们非常热情,我们也拿出一些干粮和牧民分享,由于当地中老年人大多听不懂普通话,我们科考队也没有人懂藏语,基本靠身体语言交流。后来有位十五六岁的藏族女孩出来,估计她有些普通话基础,她问我们要去哪里?我指着村旁的高山流石滩说,我们要去爬那座山。估计小女孩和牧民都以为我们要翻山越境到国外,于是她不露声色地报告村长了。 不一会儿,天上下起雨来,雨还不小。我估摸雨天爬高山流石滩会比较困难,于是准备离开村子。这时牧民们都不许我们走,说他们的村长马上要来,要检查我们。大约等了半个小时,村长开车来了,他查看了我们的所有证件和公函,非常详细地询问我们是干什么的?要去哪里?我们一一作答。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长串的电话,因为村长打电话用藏语,我们也不懂他在说什么,我估计村长是在给上级部门汇报请示,经过一番解释和巡查,最后村长同意给我们放行。事后我们猜想,村长和牧民都误以为我们是非法“越境者”,可能听我说要爬那座国境线的山,让他们警觉了。有位科考队员说,有这些牧民固守边境,我们也就放心,我们要谢谢他们!不过我们不是非法“越境者”,我们是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。 人与野生动物和谐相处 在藏北工作,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人与野生动物相处非常的和谐。可能是受宗教文化的熏陶,藏北的牧民不猎杀野生动物,甚至不去惊扰野生动物。因此,在牧民定居点周围,我们还能常常见到成群的藏野驴、藏原羚和藏羚羊等野生动物。我们去过一些鸟岛,鸟巢和鸟蛋满地,小鸟踉踉跄跄学步,各种鸟类拥挤在一起,周围牧民从来不去掏鸟蛋,端鸟窝,猎杀鸟,他们还会提醒外人保护鸟类。2017年国庆假期,有段游人开车驱赶藏羚羊的视频被曝光,我们有些游客真应该向我们藏族同胞好好学习,学习他们爱护自然,保护动物,与野生动物和谐相处的优良品德和行为规范。 牧民定居点附近的藏羚羊 高原总能给人很多灵感和研究选题 在青藏高原从事科研工作,要克服高寒缺氧等困难,辛苦是自然的。常有学生问我,为什么我们要选择到那些艰苦的高原从事科研工作,我时常会打趣说,因为那些条件好的地方都已经有人在做研究了。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,青藏高原还太多的奥秘值得我们去研究探索,高原给了我们这些科研人员很多的灵感和研究选题。2002年夏季我有幸参加了中国伊力特-沐林北极科学探险考察队,在北极地区我见到很多与青藏高原类似的垫柳,我当时在想,北极和青藏高原的垫柳有什么关系?后来我有位学生利用分子标记的方法比较了两地垫柳的亲缘关系,发现两地垫柳是趋同演化的结果,彼此间的演化关系还比较远。 记得有次我们到黄河源头考察,发现高寒草甸有种叫珠芽蓼的植物,这种植物花序呈穗状,下部生珠芽,上部开花。我当时和学生闲聊,我提了一个问题——如果资源匮乏,珠芽蓼是选择多结珠芽,还是选择多开花?后来我们选择一个海拔梯度,采集多个种群的珠芽蓼植株,统计不同环境中珠芽和花的数量,得出的结论是:如果资源短缺,珠芽蓼会优先把资源分配给开花,而不是珠芽。因为开花和有性生殖能产生具有杂交优势的种子,珠芽只是简单的克隆生长,没有杂交优势。后来学生把研究成果总结成文,很快在专业刊物上发表了。 以上只是两个小例子,想说明行走在高原,我们获得许多研究的灵感,高原给了我们许多研究选题和素材。我们这些从事青藏高原研究的同行有个共识,即青藏高原是开展地球与生命演化、圈层相互作用及人地关系研究的天然实验室,我非常认同这个说法。随着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的深入,我相信有更多值得研究的科学问题会不断涌现,我更相信我们中国的科学家能够做出更多原创性科研成果。 青藏垫柳 珠芽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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